近二年,感覺自己的旅行方式有些微妙的改變。說起來並非完全出於自願,乃因工作繁忙,能請假的天數變得破碎,且過去幾年帶團長途旅行的次數多,若非特別想去的國家城市目的地,類似像過去一般、存了大半年錢,精心規劃、然後進行一趟十天以上之大旅行,相對難以實施。
說得更直白一點,有點年紀了,整天揹著背包步行、克難耐操的苦行僧模式,已成昨日回憶;如今側背包裏放個稍微重一點的相機或指南,不旋踵就要腰酸背痛;見到路旁咖啡座或噴水池,坐下時還要發出一聲初老的嘆息。唉唉。
如此情境,聽來似嫌哀戚(何況其實也不甚老),但人到不同年紀、收入水平和消費方式略有進化,便有不同的旅行方式與心境,應屬自然。
去年春末,因事要前往溫哥華一趟,若按照過去觀念,大老遠飛行一趟,總該多停留幾天才夠本,然迫於現實,只能匆匆往返幾日,於是不想花太多錢買機票,幾番比較,發現經上海轉乘某陸籍航空,最是划算。儘管去回都得在滬轉機隔夜,但即使加上住宿費用,票價仍遠低於其他航空,又雖然此線常傳誤點,卻因不趕時間,誤點就誤點吧,隨遇而安,輕裝上路;抵達上海浦東,將托運行李寄存機場,另刻意訂了地鐵二號沿線商務旅店,乘著地鐵悠晃進城,出口步行十分鐘即達櫃台 check-in。
安頓好行囊,出外逛逛福州路書店,約老友吃飯喝酒,隔天再搭地鐵出發,飛往北美洲。飛機新、視聽設備好,片子也齊,整體經驗其實挺滿意;到得溫哥華,出機場便乘上嶄新的天鐵(Sky Train)加拿大線,感覺簡直像是搭著捷運列車、便繞行了半個地球。
有了那次經驗,愛上了這種彷彿週末揹個小包出門散步的出國旅行方式。到了初秋,又忙了幾個月,覺得待在城裡受不了,偶見網上東京台場音樂花火節(Tokyo Music Hanabi)的情報,當下便決定要去渡個週末、順便體驗;隨即訂了週五傍晚出發、週一早晨回的航班,松山羽田航程,下班後叫車前往,只帶著一後背包,護照手機隨身小相機;出羽田機場已晚,便不趕著進鬧區,而入住 C/P 值頗高的汐留薇拉芳天奴(Villa Fontaine),午夜高樓,夜觀獨飲,遂有一夜好眠。
隔日週末天晴,原無任何計畫,提了背包隨意搭上地鐵,心想就去晴空塔(天空樹)一覽,地鐵大江戶線接淺草線,轉乘時途經略有懷舊風味的藏前,特地試搭了東武晴空塔線,雖僅一站,但過隅田川鐵橋,車上小童見塔而雀躍,和地鐵自是不同風情。
抵「樹」下,雖僅隨身小包,亦找了置物櫃寄放,身輕如燕的城市旅行方式;先抽了登塔的號碼牌,回頭再搭地鐵先去瞻仰剛剛整修完畢重新開幕的東京驛,因是修舊如舊,便不能說煥然一新,卻似重回大正年間,參觀人潮絡繹不絕,甚富節慶氣息。
返抵晴空塔,正好觀賞夕陽美景,夜間精選一家和牛料理,自品自飲,最終下榻有點歷史的新宿區役所前膠囊旅館,雨夜流連新宿黃金街,醉身不知處。
週日仿效東京都民,排隊參觀美術館展覽,又邊喝啤酒邊看花火邊流淚,返台前乾脆直接住進機場一樓的 First Cabin 新式膠囊隔間,週一清晨搭機返台,上班。
如此旅遊方式,貌似隨興,卻又似將過去多年的旅行經驗濃縮內化了,無論上海東京溫哥華,都像自家門口一般,信手拈來,不著痕跡,心底卻又獲得再出發的飽滿力量。無以為名,姑且名之:熟男旅遊 Style.
本文原載於《一次旅行》第12期